南國.國南- 台越藝術家交流計畫
South Country, South of Country – Vietnamese & Taiwanese Artists Exchange Project
Đất nước phía Nam, phía Nam đất nước – Dự án trao đổi nghệ sĩ Việt Nam – Đài Loan

 

「南國‧國南」-關於古都

文/阮如輝 翻譯/高森信男

計劃概念

即使越台兩國在表面上有外交方面的交流,但是距離真正的交流,也就是文化及藝術層次的交流仍舊有待發展。這個計劃的目的就在於為越南及台灣當代藝術創造一個真正的交流關係。我們身為計劃的發起者,真切的相信:透過當代藝術的實踐,真實的力量得以超越事物的表象,不僅對社會提出各類質問,同時架構了人類身為社會化實體或社交實體的最高條件。透過越台兩地參與的藝術家及觀眾,一種以文化為名的橋梁將會被築起。

本計劃探討的主題是「城市」。什麼是城市呢?城市是社會、經濟、文化、政治被收納在建築實體的特定型態嗎?從這觀點來說,世界上所有的城市似乎只是一種建築形式的整合,它的本質只是為了在全球化時代讓商品的交換更加容易。然而,為了不讓城市作為功能化的實體,其目的只是日以繼夜的整合成僅為商品文化服務的同質化形體,城市仍舊是人居住的地方。這些擁有不同記憶、努力奮鬥以及擁有異質情感的人住在城市,透過他們不同的記憶、透過他們不想遺忘過去的奮鬥,讓城市不僅轉化成功能化的實體,同時成為承載不同私人記憶及夢境的博物館。這件事情造就了城市的靈魂。因為這個狀況,城市並不是通用的(generic)實體(借用庫哈斯(Rem Koolhaas)的表達方式),反而是一個提供探索、私密的、個人的、多重意義空間的領域。總結來說,城市為全球人類在無盡的文化衝突中,創造了人類存在的理由。

從這觀點來說,這個計劃是關於城市,但並不是關於「全球都會」這個表面的辭義。這個計劃是關於想像及記憶的城市,以及城市成為城市的理由。什麼是城市的現實呢?對我們而言,這次計劃的成果,並不是從已經給定的同質性視覺假設,所融合出來的代表物。相反的,成果必須要是最令人驚訝的,甚至有時要可以為他人帶來衝擊,成果也必須要在當我們進入世界、達到「此在」(dasein)的時刻時必須毫不掩飾(an athelea)的展現。我們將不只啟發世界,同時深化我們在世界中的實存(Being-in-the-world)。

計劃的目標將是創造條件來供給以下的可能性:探索/毫無掩飾的展現/啟發。並不是讓客體(城市)被探索/毫無掩飾的展現/啟發,而是深化在探索/毫無掩飾的展現/啟發客體的主體。

計劃的結構

兩個替代空間,包括越南胡志明市的Zero Station和台灣台南的齁空間(由奧賽德工廠負責策展、選件及籌畫),將會各自選出來6位來自不同領域的當代藝術家。這6位藝術家將會分成兩組人,其中3位藝術家將會作為訪問藝術家拜訪另一個國家,而另外3位則會作為地主藝術家留在原屬城市。

在2012年9月至11月這3個月期間,3位來自越南的訪問藝術家將會於台灣台南的齁空間進行創作,而來自台灣的訪問藝術家也會在越南胡志明市的Zero Station進行創作。每位來自越南的訪問藝術家都會搭配一位台灣的地主藝術家進行長達一個月的合作創作,反之亦然,來自台灣的訪問藝術家會搭配越南的地主藝術家。這一個月的合作將會以本計劃的討論主題:城市,作為題目來創作出共同創作的作品。在本計劃結束時,將會有6個合作創作作品(3個在越南、3個在台灣),這些作品將會分別在台灣及越南的兩場展覽中展出。

展覽同時會以合作創作作品、彩色目錄及文件資料來呈現。

定義「合作」

在越語中,「合作」(collaboration)這個名詞被轉譯成兩種表達形式:「Hợp tác」(漢字為「合作」)及「Cộng tác」(漢字為「共作」)。通常「Hợp tác」會被理解成為了創造對兩方或多方而言,合宜或妥協過後的成果,以雜亂減去的過程為基礎的協力工作模式。反之,「Cộng tác」則被理解為在兩方或多方的協力工作過程中,參與者各自仍舊可以保有自己的聲音並維持不變的觀點。這種協力工作模式的成果將不會是減法式的。無論在協力工作的過程中,嘗試融入的一方經歷了必要的妥協,最後來自各參與者的聲音及觀點將仍舊非常強烈。

這種把「合作」翻譯成為越語「Cộng tác」的方法,對我而言,同時也是源自霍米‧巴巴(Homi Bhabha)關於文化轉譯的靈感。巴巴曾經在與Rutherford Jonathan的訪談「第三空間」(The Third Space)中闡明這個概念(該訪談刊錄於「認同、社區、文化、異質性」(Identity, Community, Culture, Difference)一書中:R. Jonathan編、Lawrence & Wishart出版、倫敦、1990. p.207-221)。在這訪談中,巴巴曾經論及所謂的「第三空間」。對巴巴而言,這個空間是一個由文化不可通約性(incommensurabilities)內的真實衝突所創造的中介領域。在這中介領域中將會產生在異質性之間的關係形式:文化轉譯(cultural translating)。巴巴了解到這種轉譯的形式「並非僅只是直覺認為如同書籍翻譯搬把法文翻譯成英文的語言學文本翻譯,反而是一種動態的比喻,如同班雅明(Walter Benjamin)所建議的,在語言學符號中的置換動作」。巴巴在這裡所指的轉譯發展自班雅明的原創概念:「這同時是一種複製的方法,但是是惡作劇式的,取代掉原作的優先特質無法強力展現的直覺模仿(sense- imitating)原作法,取而代之的是它可以被模仿、複製、轉移、轉化、製作成一個幻影等等這一事實」。

我們身為這個計劃的策展人,會希望「合作」這個字眼被理解成越語的「Cộng tác」(而不是「Hợp tác」)。更重要的,可以被理解成以上粗略節錄的「文化轉譯」的概念啟發。

所以我們在此推動的台越藝術家合作計劃,不論何種狀況,我們希望可以成為讓「文化轉譯」發酵的一種培養皿。不只這6組由6對越台藝術家所創作的合作作品會為這種「轉譯」創造豐富的空間(不僅只是藝術家與藝術家、以及藝術家倒達新的地景的關係;還同時是從極端新的地景回饋到藝術家的狀態),同時這6組作品肯定將會成為一個重要的舞台,各種可能的「轉譯」將得以展示,各種聲音及觀點的交流將會啟發有興前來參觀本展的越南、台灣、乃自全世界的觀眾。

 

 

「南國.國南」- 再次成為歷史中的觀看者

文/高森信男

南國

「南方」如何成為文化中被觀看的角色,將會是本次台越交換計畫的核心議題。在這次計畫中刻意把藝術家創作的場景選在台越兩國的南都-胡志明市及台南,來企圖建構「南國的南方文化」來引起藝術家的討論。

「南方」在以亞洲體系為主的史觀中,佔據了重要的邊陲位置。這個位置是一種文化和經濟角色的不對等狀態。從中國及日本的南侵一直到當代的全球代工市場結構,南方一直是資源和人力的樞紐。然而從文化競爭的角度來看,從中華文化的小天朝到西化日本的殖民地異國情調,南方在亞洲史的大論述中,一直是一個(或多個)靜默、且被觀看的實體。胡志明市及台南做為本次計畫的執行場域,他們各自代表了一種逝去風華之後,可被觀看的情調。也共同構成了一種獨特的文化地理學觀點-「南國之南」。

這種針對「南方」的特定觀看可以解釋為是薩依德(E. Said)所講述的「東方主義」(Orientalism)的亞洲翻版。在東亞的歷史結構中,以中國為主的歷史觀點排除了中國作為「中心」以外的可能性。在這個文化脈絡之下,越南成為了「南國」而台灣僅能算是化外之地。日本在繼承了中國的天朝及歐洲的殖民觀點後,更是把包括台灣及越南在內的東南亞地區,視作帝國未來富繞的基礎,誇大了「南國」的戰略重要性及物產產量,但是在這誇大的過程中,又同時貶損了東南亞地區的文化。本土文化被轉譯為野蠻及未開化的象徵,同樣的模式也被殖民越南的法國所運用。在戰後,台灣及越南兩地都被捲入冷戰時期的代理戰爭之中,成為第一及第二世界眼中,遙遠的熱帶前線。在冷戰秩序瓦解之後,即便台灣及越南兩國在全球經濟市場上表現突飛猛進,兩個文化圈在全球的文化版圖中依舊位居邊陲。

台越兩國的關係雖然在經濟上如膠似漆,大批的台灣資金在近年投入越南的市場中運作。也出於地理上的鄰近性,產生了大量的跨國婚姻,台灣社會即將必須接納第五大族群「新移民」的存在。(根據台灣內政部2006年的統計,台灣有104,807位越籍人士,多數為勞工。而同年又有10,173人從越籍歸化為台籍,佔當年歸化台籍人口的85%,多數規劃人士原為越籍配偶。同年,越裔母親所生的新生兒佔當年台灣新生兒人數約3~5%。另外,根據2011年的數據,當年約有超過6萬名台商於越南居住。根據越南政府統計,從1988年至2011年,11.65%的外資來自台灣,台灣成為越南最大外資來源,台商多數投資集中在南越地區。)然而在文化上對彼此的認識,卻是非常粗糙且不足的。以台灣的教育建構來說,傳統上仍以中國歷史文化為準,參雜了些許的日本素材。之後就直接跳過了亞洲的其他地區,甚至跳過了地理上和台灣極端親近的菲律賓、越南及韓國,轉而嘗試橋接歐美的文本。在當代藝術的發展上,台灣的主流價值以是否可進入歐美體系作為認定標準。然而這樣的嘗試在現階段註定是徒然的,台灣缺乏對於西方基礎文化,包括宗教及歷史方面的認知,台灣也缺乏作為一個「異國」所該擁有的豐富異國情調。

「南國」這組漢字包含了「南」及「國」這兩個字。當「南方」在殖民時代擔任的異國殖民地及在冷戰時代擔任的代理國角色結束之後。我們勢必要去面對這個「國」。在這邊「國」並非單純的政治實體或是國族想像體。反而是在後殖民及後冷戰時代的地方文化體,勢必要重新追尋的主體化過程。這個追尋的過程會遇到許多的障礙,包括斷裂的歷史以及多元的觀看經驗。台灣及越南的藝術史建構都必須透過不同的他者之間反覆的抗爭及重疊來慢慢堆砌。只要我們不要在當代被強勢的跨國文化所迷惑(透過商業文化所重新包裝的歐美文化),這種建構的過程是有機會生產出獨特的,以多元歷史經驗所導出的當代藝術。

國南

在本次計劃的設計過程中,最有趣的經驗是讓交流的過程發生於邊陲國家的邊陲城市中。台南原本是台灣歷史的古都。上面層疊了從荷蘭人、中國移民到日本殖民統治的痕跡。然而在清末至日
治時代,隨著政治核心的轉移,即便台南累積了一定厚度的歷史及文化,台南在台灣二十世紀現代化的過程中被快速的邊緣化。但也因為這樣的邊緣化,讓台南保存了不同的行動觀點。以台南為首的台灣南部,持續的在政治上發出和台灣北部主流觀點不同的價值觀。台南市民自發的進行古厝的保存及再利用。此外大批的年輕藝術家、設計師、建築家放棄了高房價及生活費的台北,近年正重新在台南建構一個新興的網絡。

胡志明市則是另外一個被邊陲化的經驗。從歷史的觀點來看,胡志明市更像是台北的發展過程。透過法國殖民者的介入,將原本的邊陲城市發展成為越南現代化的樞紐(Vo,2011),這樣的核心地位一直延續到了1975年南越滅國為止。從此之後,南越雖然在越南近年的經濟起飛重新扮演著要角。但是來自南越的政治觀念、甚至生活態度,依舊在以河內為主的政治核心來看,令人感到刺眼。而這樣的政治邊陲區位,也讓胡志明市發展出越南最耀眼的當代藝術網絡。因此台南和胡志明市雖然因為各自的歷史境遇不同而造成了不同的邊陲狀態,但是這樣的邊陲也創造出了一種新的自由度,讓藝術得以自由的滋長,不受商業市場或主流學閥的影響。

我們期待透過這次的交流計劃,可以在邊陲中的邊陲,共同創造出新的核心價值。斷裂的史觀需要多元的交流來補齊。而混雜不明的多元文化元素則需要密切的交流來澄清。在這次的交流計劃中,年輕的藝術家們將被迫要交換他們的文化及歷史記憶。他們將被迫在陌生的地景及文本中閱讀到自身的經驗。我們相信這樣的交流經驗對於越南和台灣、乃至於全亞洲的文化發展都是重要的一個實驗。參與這次計劃的12位台越藝術家來自攝影、錄像、建築、表演、記錄片、繪畫等各種領域。期盼本計劃除了是跨文化的討論,也能成為跨媒材的創作實驗。藝術家將被迫要從身體、空間及影像等面向重新面對陌生又熟悉的環境。這次計劃將產出的六個作品,將會成為這次文化交換及建構經驗的載體。我們希望這次的作品能帶給兩國觀眾一定層度的啟發,此外也希望交換創作的細節過程可以被整理記錄下來,成為未來亞洲地區當代藝術交流建構的新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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